哎呀,古言迷们集合啦!这本古言新作,简直是穿越时光的绝美邂逅,一读就停不下来,太上头了!字里行间流淌的不仅是古韵悠长,更是情感细腻到让人心颤。主角们的爱恨情仇,如同画卷般缓缓展开,每一幕都让人拍案叫绝。相信我,翻开它,就像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的古风之旅,不看真的会后悔哦!
《错枕眠》 作者:阿葚
第一章错嫁
六月初八这一天,蒙尘多年的靖王府牌匾被擦的锃光瓦亮,院里院外处处张灯结彩,熠熠生辉,鼎沸盛况十条街都瞧得见。
阵仗如此之大,是因了府里一日出嫁了两位千金——是的,我和阿姐同一天,同一时辰出了阁。
父亲脚不着地的招待着来往的宾客,母亲亦对着满院子的管家丫鬟“调兵遣将”。显然,他们只顾喜上眉梢,嫁女儿的不舍与失落早抛之脑后。
即便如此,我和阿姐还是泪光涟涟的拜别父母,各奔了前程。
一路上鼓乐喧天,鞭炮齐鸣,而我在花轿里被凤冠霞帔直压的昏昏欲睡——终于熬不住了,这都要怪教习嬷嬷,前一晚的“秉烛夜读”堪比杀人挖心。
嫁人而已,何至于此?
我一边碎碎念,一边歪头靠在了身侧的软枕上,只觉眼前一黑,须臾间,便失了光明。
等我再醒来的时候,人已经在喜房了,窗外的月亮温柔的挂起,屋里的红蜡烛燃烧的兴旺——而我错过了下花轿,错过了拜堂,甚至还错过了宴客。
十分懊恼——我错过了一整个成婚典礼。
“名动长安城的靖王府千金,是你?”身着喜袍的男子手持喜秤挑开红盖头后,顿了半晌才悠悠问道。
我长吁一口气——如此,是赶上了“洞房”。
名动长安城?呵,名动靖王府都做不到——毕竟名动长安城的我阿姐就住我隔壁,夸人也要切实际不是?楚淮往后还有得学……
此时没了盖头的束缚,我轻松了许多,小心翼翼的抬起头,侧着脸偷偷看向他,不想却怔住了——烛光跳动,他背光站在我跟前,大半个脸被隐在黑暗里,但我依旧认出他不是当时来提亲的楚淮!
就像他,一眼便能识破,坐在喜床上与他四目相对的人不是那位“名动长安城”的靖王府千金。
我的眼珠子转了又转,还是对眼下的境况一脸懵,直到一旁的小丫鬟上前说了句“王爷,您受累了,喜称给了奴婢即可”,我才发觉,戏台上老套的剧情终究在我的身上上演了——阿姐代替我成了楚淮的妻子,而我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抬进了凌王府。
细细想来,扭转乾坤这样的事自然出自母亲的手笔——父亲是万万不敢违抗天命的。
我扶额,脑子里像是被灌了浆糊,沉重而僵硬,果然是个进退两难的局面——做个实诚人?好一个胆大包天!圣上赐的婚事竟都敢悄默声的换人?全家推出午门斩首去!
索性直接认了?是是是,名动长安城的靖王府千金是我没错了!然而只要他没有眼疾,看着这样一张/平平无奇的脸就会提出质疑——长安城的人都是啥眼光?给我查!什么,竟然悄默声的换了人?欺君大罪,先诛九族吧!
呵,左右都是死。
我正一筹莫展,突然听一旁的老嬷嬷说道,
“王爷前两日不小心摔到了头,御医诊断是假性失明,大约往后仔细照料才能得见光明,您要多费心了——”
我微微怔住,与此同时指甲也深深的掐进手心里,嘶!不是做梦啊,可金手指,开错地方了吧,天爷?
“周凌清,赵乐明,今缘为姻亲,终生所约,愿琴瑟和鸣,岁月静好…”紧接着喜娘开始啰啰嗦嗦的唱喜庚。
我叹服了——母亲做事果然仔细,连庚贴里都是我的名讳。
不知喜娘唱的哪一句触犯了睁眼瞎王爷,他突然皱了眉,骂骂咧咧的把一屋子人轰了出去。
之后他摸索着在喜床的另一侧坐了下来,坐稳了才出口讽刺道,“面子倒做的足,又是凤冠霞帔,又是合婚庚贴,一个妾室罢了——”
瞧着像个七尺男儿,出口却是尖酸刻薄的街头老妪!
反正他也眼瞎,我恶狠狠的瞪向他,却不想他也瞧着我,我怂意上头,又迅速的低下眼帘——
不对,睁眼瞎有什么好怕的?
我又倏地抬起眼,目露凶光,至此,终于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。
他的头上戴着束发嵌玉紫金冠,脸若雕刻般棱角分明,一双剑眉下有一对星眸,鼻子高挺,嘴巴却有几分女像泛着红光,下颚有一道细小的刀疤,但在这张脸上,并不觉得丑陋,只徒增了几分男子气概。
市井上流传的凌亲王都快是吃小孩的黑山老妖了——果然谣言不可信不可信!
“本王以为,为人妾室,靖王爷这样世袭罔替的世家,是断断不会让女儿受此屈辱的,即便是圣上金口玉言赐下的姻亲,也该奋力一拒才是。不曾想到世风日下,皆是苟活之辈——”
我才被他的美色所惑,忘了他方才的出言不敬,他倒得寸进尺继续胡言乱语。
一个在关外多年,才迁回京都的瞎眼王爷知道什么?也不是没有“奋力”一拒,就是他眼瞎看不到而已。
“王爷以为错了,圣命难违,并不是人人都像王爷一样睥睨天下无所畏惧,世上多的是蝼蚁小人只求安稳一生——赵府上下,靖王赵祁,虽无为,却无愧天地,为人妾室屈辱,却是天家旨意,乐明自觉坦坦荡荡——”
我占据了道德制高点,清脆的回嘴。
可我话音才落,他胸口就浸出了鲜血,喜袍霎时更加殷红——不是吧,这就气出血了?战斗力令人堪忧啊……
“快……传子……子枫……”只见他一边捂住胸口,一边艰难的说道。
“去……去哪里传?”
“往栖苑……传…”
“栖苑是……是哪里?”
“使唤院子里的…侍卫去……去传……”
“院子里空无一人!王爷!”我跑到小院里环视一周,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。
“你……你…”
“我……我如何?”
“你要气…气死本王…院子里没有……便出了院,去别的地方找…”
这样传来传去的,等人来了他该血尽而亡了啊!我怎么说也博览医书多年,且平日里钻研许多,江湖郎中总还做得!况且从前救治过数百条流浪狗,也算经验丰富,止个血而已啊!
我一边想着一边从随行包裹里三五下翻出了药箱,随后将他放倒在床上,衣衫也尽数脱去,此时被鲜血浸透的纱布,早已乱作一团。
“你……你做……做什么?”
“医者父母心,王爷不必不好意思,我绝无他想——”
话毕便将他胸前胡乱包扎的纱布解开了——伤口很新,却有几分溃烂,箭伤无疑了。
我用茶几上水壶里的清水对伤口做了简单清洗——这样的疼痛,他竟只皱着眉头,没有哼出一声,我有些肃然起敬!
忙活许久,终于换了金疮药,为他包扎好,盖上薄被我才安慰道,“是不是不疼了?我的独家秘方,伤好不留疤——”
他闭着眼睛不说话,我轻轻的摇晃了下他的胳膊,仍然没有反应,再一看——哦原来已经疼昏过去了。
第二章一场空欢喜
我一夜无眠——瞎眼王爷牢牢的躺在床榻的中间,左右正好都不能再放下一个人,我只好窝在榻边小憩。许是夜深人静的缘故,引的思绪万千,眼前不由的浮现出阿姐那张仙女儿般玲珑剔透的脸。
是了,我的阿姐从小就美的人尽皆知。等再大些,她去往哪里哪里就人头攒动,那时吃喝要端着也就罢了,还总有登徒浪子献花献佛献身家。后来不知怎的,竟美的惊动了宫里的那一位,他袖子一挥将从未走近政治中心,仅继承了靖王头衔的我父亲,招进了宫,再大笔一挥挥了一道圣旨出来。
圣旨文绉绉的将他皇弟周凌清一顿夸,再把我阿姐一顿捧,最后说朕看好他们,择吉日完婚吧。
然后整个王府都鸡犬升天了——父亲俸禄多了一倍,入了尚书房,从游手好闲的无为铁帽子王成了有官衔的言官;母亲得了诰命,天降大喜,她失态的抱着我阿姐,激动的唱着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戏词;哥哥开始被从前不给正眼的人奉承,言必称今年状元非君莫属;柳姨娘的月钱也得了质的飞跃,就连她十一岁儿子的糖果零嘴也多了许多。
我呢,得了阿姐一个拥抱。而后她试图藏起眼角的喜悦,眉梢的羞怯,努力挤出同情跟怜悯,说道,“可惜冯姨娘去的早,若能熬到今日,岂不是比从前好过许多?”
“阿姐说的是,是姨娘她没福气了,但我却因祸得福能养在母亲房里呀,如今才能有这样一个亲近的王妃姐姐——”我恭维着。
“难为乐明你想的开,”她拍拍我的肩,神色飞舞道,“待我入了凌王府,必定让凌亲王为你挑选个合心的夫婿——听闻他骁勇善战,十六岁便封了亲王,麾下皆是能人武将,到时随便点一个都能让妹妹日后衣食无忧!”
我听闻后感动的涕泪横流,俩人友好相拥。
事实上这样的场景,每隔三五天便会在府里上演一次。
我好读医书,她便四处为我搜罗难寻的古书典籍;南海的珍珠手串,仅此一串,她让于我;珍贵的貂皮毛毯,她给我留一份;就连得到苏杭的一匹织锦,她也要做出两身衣服,放到我的柜橱一件。
我的衣食住行,因为有她在,比旁的深宅大院里的嫡女还要威风。
然而这一次阿姐的佛光没能普照到我——她前脚说为我择夫婿,后脚楚淮就来提亲了。
家里一喜未落,一喜又起——楚淮,抚安城太守楚家独子是也,大前年的探花郎,如今外放到了年限,来京高就了。
母亲十分高兴,直言老天有眼,反手就将我记到她的名下,从此祠堂的名帖多了一个女儿!
阿姐虽有几分惊异,但很快恢复如常,她拉着我的手,狡黠的问道,“那楚淮不过是孩童时同他父亲来家里吃过一次席,如今都过去多少年了,竟突然来提亲了——如实招来,是何时通上信的?”
我有几分欲哭无泪,他这样的种子选手,配宰丞之女也是绰绰有余的,如何会是我呢?孩童时说的那三两句话有必要当真么?
嗯,记性可真好。
所谓福祸相依,古人诚不欺我,靖王府上下还在被天降馅饼砸的找不到北的时候,凌亲王从关外迁回长安了——这是他自十八岁戍守边关后的七年里第一次回都城,而这第一次就给了曾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靖王府一个闷棍。
不知道他叽里咕噜的同圣上说了什么,他回来的第二天,圣旨就到了靖王府。
又是一篇文绉绉的御笔亲书,又把阿姐夸了一顿,而后说,凌王如今不想早早立下王妃,让阿姐入府当侍妾,特准以凤冠霞帔着身,先前的封赏不变,拟定的成婚日期不变,哦对了,听说还有一女儿要同一天出嫁,恭喜恭喜,再赏八千金。
一时之间,靖王府沦为了长安城的笑柄。大家明面上恭喜恭喜,郎才女貌,背地里众说纷纭。什么靖王了不得了,卖女儿了!踩着女儿往上爬,祖宗蒙羞!郎才女貌个鬼!据说那凌亲王征战多年,皮肤黝黑,脸上至少有五个刀疤!巴拉巴拉。
阿姐听闻之后,大为绝望,将自己锁在阁楼里三天两夜水米不进。但大势所趋,谁敢造次?更何况,我们的父亲集平庸懦弱无能于一身,又岂敢说出一个不字?
于是,两个月后,婚期如期举行。府上的人络绎不绝,但没人看得见红盖头下两个眼睛肿的核桃一般的阿姐。
行完繁杂的礼节,我与姐姐各自被喜娘迎上了花轿。
我那个时候以为,楚淮,是值得期待的——提亲那日得见,他已长成谦谦君子,想来他必定是个好夫君。这一次,与阿姐相比,我似乎是得到命运眷顾的那个。
然,转头看着此刻躺在床榻上打着轻鼾,呼吸平稳的人,我才知道,狗屁命运,人定胜天。
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时,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,睡的却不安稳——梦里有人喊我的名字,拉我上斩头台,我拼命挣扎,就在铡口落下那一刻,终于惊醒了!
原来卯时已经到了,嬷嬷正隔着门窗喊我去梳洗上妆,我回了神,礼貌且顺从的听之,老嬷嬷很满意,说满府的姬妾,只我乖巧懂事,虽奉皇命进府,却不仗皇恩,是个好姑娘。
害,一个冒牌货还能上天怎么着?
等我收拾妥当,天已然大明,原是有第二天回门的规矩,但妾室有必要走这个流程么?
嬷嬷看我有此疑问,虽手头忙着活,也还是回了我,“妾自然不必回门,但您入府的阵仗与娶个王妃回来无异,况且圣上的旨意,是不能委屈了您,因此…回门的马车是备下的,至于王爷要不要陪您,这…老奴如何能做了王爷的主…”
“不必不必作陪…”
老嬷嬷看向我,满是疑问:咋还有明言拒绝夫君同归的新妇?
“额……我是想,王爷昨日辛苦,既还睡着,便好好休息吧,我一人回去也无妨——”
听我说完,老嬷嬷竟红着脸笑出了声,“好好好,难得您为王爷着想,老奴这就去吩咐先前备下的车马,让他们准备着,一会就出发——”
老嬷嬷大约是想错了什么…
凌王府的办事效率堪称一绝,一盏茶的功夫,啥啥都妥了,有小厮来报说等我上车就能出发了,我自然不能拖了后腿,提着裙边跟着小厮就去了门口,又三五下登上马车——如此一来,竟显得有些归心似箭。
我的确归心似箭。
我迫切的想问问母亲,我也是她一勺一饭喂大的,没有血缘有亲情,咋能知道是火坑,首先给我推下去呢?这王爷如今是瞎了,若不瞎我可咋应付?凭我这一张脸也得不到他的垂青呀,到时东窗事发,岂不是欺君的大罪?
可等我到了靖王府,火急火燎的去往厅堂,看到唉声叹气的父亲跟泪流满面的母亲,还有比我回门还要早,瘦到脱形的姐姐,我竟噎住了。
“二小姐回来了!”守在门口的丫鬟小青率先发现了我,一声尖叫引来了母亲,后面跟着阿姐。
母亲跪着扑了过来,“明儿,是我对不住你——”
阿姐在后面也哭成了泪人,倒是父亲最理智,让人将我们一行人拖进了厅堂,关住了门窗。
“我这不是毫发无损?母亲别难过了,快快起来——”
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?如何出口就是圣母言论?
母亲终于在我跟阿姐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,接下来便是我父亲的发言,他指天盟誓,这样昏了头的招数不是他想出来的,在他看来,两个女儿都一样的尊贵,都怪我母亲,原本有一个女儿可以活出样子,这一招“换”新娘,却使得两个女儿都进了漩涡!不对,是整个赵家,整个靖王府都被拉进了万劫不复!
母亲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上了头,哭着辩解道,“我如何不知道两个女儿都尊贵?也不看看乐平这些日子成了什么样子,她再进了凌王府,还能有几日活头?乐明打小就乐观顽强,在哪里都不会差的,我做事自有我的衡量!倒是你这个做父亲的,眼睛一闭,只做自己的发财梦便是了!”
这个故事告诉我们,恃弱凌强也是有的,还是要适当的葬葬花,装装样!
“对不起,明儿,是我我对不住你……我合该死在这里……”
阿姐捂着脸哭道。
“阿姐说什么胡话!如今这样…也没什么不好,楚淮样貌才情也算配得上阿姐了,我…凌王也并未苛待我……”我努力的表现出心甘情愿,但声音却弱了下去,顿了顿,我才小小的“质问”起来,“只是母亲,若不是凌王摔了脑袋,如今双眼俱盲,以我这样的姿色,如何能蒙混过关?您这样也太冒险了些——”
“我仔细拜读了圣旨,上面只说让靖王府嫁个嫡女,也未曾说必是嫡长女,明儿你如今在我名下,如何不是嫡女了?拿我也得是正当理由,否则岂不是昏君做派?”
母亲并不理会在一旁打着小点声手势的父亲,抬手将供奉在案的圣旨递给了我。
前面叽里呱啦直接略过,只见最后一句写的苍劲有力“着靖王之嫡女入凌王府,择吉日完婚”。
这…是什么哑巴亏?母亲琢磨起事来,干啥不得干出名堂?让皇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,我母亲该为天下第一人。
直到大家都冷静下来,我才拉着阿姐问道,“楚淮…他未曾陪你回门么?”
“他一早就说有事要忙,将我送过来便匆忙走了,大约午膳前能赶回来……”阿姐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,提起楚淮,脸颊却突然染上两抹红晕,连着气色都好了几分。
许是处的不错——我将未问出口的“他可提起我了?”咽了下去。
事已至此,电商美工外包网何必糟人心呢?
此时门口突然一片骚动,方才紧闭的门开了一个缝,小青压着嗓子道,“凌王府的车马又到了一辆!”。
“乐明如何趁我睡着便自己出行了?”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,瞎眼王爷驾到了。
第三章回门宴
周凌清在小厮的搀扶下,顺利的走进了厅堂。
然后就是我父亲的谄媚环节,他哈着腰将周凌清迎到了主位上,而后让婢子沏了新茶过来,自己站在一旁嘘寒问暖,全然不顾一旁怔住的我们三。
周凌清把圣上赐的正妻凭一己之力降为侍妾之后,理所当然的省了许多环节,连迎亲都是旁人代劳的,在今日之前,父亲与他也是素未谋面——很是纳闷,此时此刻父亲是如何精准投放热情的?
毕竟传说中的瞎眼王爷凶神恶煞,脸上五个刀疤,皮肤黝黑,且嗓音粗狂。如今站在眼前的人却彬彬有礼,衣着高贵,脸面雅致,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——一条也对不上。
“他……便是凌亲王?”姐姐指着那人腰间的配饰,呆呆的问道。
我望过去,甚好甚好!一块雕琢精致的玉佩上,赫然写着“凌王”的字样,这厮是把身份户籍挂身上了。
“靖王不必客气,茶水很好!”仿佛为了迎合自己的夸赞,他又进了口茶,顿了顿又说道,“我原是要陪乐明一起过府的,只是乐明心疼我昨日操劳辛苦,看我睡着便未惊起我,因此才来迟了,失礼失礼——”
“王爷说的什么话!王爷一来,寒舍蓬荜生辉,蓬荜生辉!小女若有什么不周到的,王爷请多包涵!”父亲言语间很是狗腿。
瞎眼王爷嘴角突然浮上一丝笑意,“乐明自然是好的!”
这话,大约只有我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父亲继续努力的烘托着气氛,甚至将我推到周凌清身侧,说人家眼疾多有不便,让我好生伺候着,紧接着又让母亲去请万宝楼的厨子来备午膳。
母亲站在那里,进也不是退也不是,此时抓住机会就要溜,谁知刚转身便碰上瞎眼王爷的属下抬着三五个箱子过来。
“东西齐全了王爷!”有个满脸碴子,浑身肌肉的大汉上前回道。
瞎眼王爷一边挥着手让他们退下,一边瞪着空洞的双眼出言拦住了母亲,“午膳不急于一时,夫人先瞧瞧箱子里的东西,能否入眼?”
母亲讪笑着命人开了箱。
不开则已,开了就让人移不开眼——什么北海夜明珠,安香枕,紫玉壶,金丝衫……
全…全是宝贝儿啊。
不仅父亲母亲看直了眼,就连见惯了好东西的阿姐也有几分瞠目结舌。
这一番开箱,直接导致母亲请了万宝楼七八个厨子来捣鼓午膳,原是苦大仇深的回门宴成了满汉全席。
可惜,瞎眼王爷看不到眼前的盛况,撇退小厮之后,简直就是我的另一张嘴,接过我的投食,他竟十分礼貌的道谢,嘴里还念叨着楚淮不到,我们就开席不太好吧的说词,实际上吃起来一口也没少吃。
真不知道一天到晚的人在家中坐,是如何知尽天下事的——瞎眼王爷不止了解靖王府一日出阁了两个千金,连另外一位姑爷名唤楚淮,任御史大夫都一清二楚。
方才还在知晓人家也要来此赴宴的情况下,偏偏又说“出门匆忙,未入早膳,现下有几分饿了”这样的话,不是催着开席是什么?终于开席了,又开始挂念人家楚淮了。
心口不一,狡猾虚伪,周凌清是也。
又因为开席后父亲忙着“招待”瞎眼王爷,竟没有发现直到开始用膳楚淮都未现身,阿姐终于没了好脾气,连带着对我都有了几分脸色。母亲见状将我二人拉到了一旁的隐蔽处想要劝和。
谁知阿姐出口就捅人肺管子,“乐明如今可是个有招数的,不过是个侍妾,父亲竟都以你为荣了!哄的王爷这样宠爱,怕是不日就要立妃了——”
“胡说!乐平还不闭嘴!你如今是全然忘了妹妹是替你去受苦的!她才刚好了一分,你便说些丧良心的话!这才几日?能看出那王爷是好是坏?你妹妹后头受着的,你哪里晓得?!”
母亲果然火眼金睛,我几乎要为她竖起大拇指。
只听她又对阿姐说道,“如今你要做的,是抓住自己夫君的心!我知道楚淮未赶来,你心里不舒爽,但你无须为此等事拿脸色出来,一家主母,要抓大放小!”
话毕又拉住我的手,说道,“明儿,此事让你受苦了,母亲也是黔驴技穷,只当是欠你的了!可有一句,母亲不得不忠告于你,虽是区区妾室,但也不要气馁,他如今有眼疾,却是你的时机!能有一儿半女最好,即便没有也要抓住机会让他把你放在心里,这样日后他的眼亮堂了,也不会只看那些个虚的外貌!”
母亲说话真婉转。
随后母亲又唠唠叨叨说了许多,阿姐许是想通了,比方才要低眉顺眼些,主动同我示了好。
我欣然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橄榄枝——我确实不必同她计较,她虽偶尔任性,但在我活过的十七年光阴里处处都有她的照拂。
等我三人再回去,宴席已近尾声,只见周凌清端坐在红木凳上,父亲讨好的说着话,“犬子乐泽今年便要参加科举,此刻在师傅家加紧读书一刻也不敢松懈,往后也是要入仕途的人了,到时要仰仗王爷多多关照!”
“是我应当做的,靖王客气了!”
许是听到我站在了他的身后,他侧过身又道,“你去哪里了?去了这么许久。”
“如厕!王爷也要去吗?”
“……”
吃罢宴席,母亲拉着我跟阿姐的手当着瞎眼王爷的面又嘱咐许多,都是些什么常回家看看,平日里要唯夫君是从,要打不还手,骂不还口之类的话——好一个母亲拉手训话,意在讨好瞎王爷。
等这“温情”时刻一过,我便在周凌清的邀请下同他乘了一辆马车打道回府了。
自然,姐姐的脸色一如往前的沉闷——因为楚淮,终究没来。
马车颠簸,王爷稳如泰山,而我如坐针毡,真是恨死了这该死的沉寂。
“王爷的伤口可好些了?”我试图发动关心技能。
“好多了——多亏你昨日的照料——否则本王今日都该能骑马上朝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呵阴阳怪气!
“本王受伤的事——可还有第二个知晓?”他问道。
当我傻!眼瞎知道请御医下结论诊出假性失明,有伤口就不知道请专业的大夫瞧瞧?咋的?图府上的人包扎的不结实?图疼起来刺激?
自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连御医都不敢请!我还能巴巴的满世界宣传?
“王爷眼盲众所周知,莫非身上哪里还有不妥?”
“……”
“孺子可教也——”
拉呱一时爽,生命最可贵!我自是知晓!
一路无话,到凌王府的时候,太阳余温散尽已近黄昏,我与瞎眼王爷下了马车便分道扬镳了。
这次“分道扬镳”,瞎眼王爷如同消失了一般,再也不曾出现了——连同我带进府的药箱!不要小看它啊!小小的药箱里都是我多年研制的止痛的,止咳的,退烧的,去疤的,消炎的灵丹妙药啊!不问自取便是偷啊,华服之下,竟都是鸡鸣狗盗之辈!呸!
我没气的背过气去,全亏了徐老嬷嬷惦记着我的温饱,安抚我的情绪,并三番两次让下面的小丫鬟不要在我身边嚼舌头!但,我的亲嬷嬷,她们不在我身边嚼,跑到院子里嚼了啊,您耳聋听不见,但我是听的一清二楚啊。
“虽让我们称作夫人,但也不过是个皇上赐的姬妾,回门的规格也不过才一辆马车…”
“说起那日回门,王爷那么急赤白脸的追上去,原以为是个得宠的主儿,谁知回来就被打入‘冷宫’了…”
人家那是着急去追自己的“小辫子”,怕我大嘴巴散布人家受伤的事实!
“样貌也不像传说中的仙女儿样,怕不是打量咱们王爷如今是个瞎的,随便抓了个人来充数吧…”
“嘘,这话可不能乱说——”
听到这里,我再也无心翻阅手里的古书医典——王爷是个瞎的,身边的人倒个个像人精!
我也知道我是个假的,但日日被这么耳提面命,钟馗也会被吓破胆的呀。
“许是这里的活不忙了,都有功夫聊天晒太阳了——”突然一记清丽的嗓音传来,我打窗眼里瞧见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衫,只用玉簪子绾住头发的女子款款走来。
院子里三俩成堆的丫头这才窸窸窣窣的跑开,我紧忙起了身,想着不论哪里的神仙先迎进屋才是,谁知嬷嬷比我动作还快,一溜小跑到门口,远远的说道,“子枫姑娘,如何劳动你过来了?”
子枫?那晚瞎眼王爷血流成河的时候可不就是喊的这位的闺名?
“嬷嬷从今便歇下吧,夫人要搬去馨苑了——”
徐老嬷嬷听到这话,竟有几分欣喜,两眼发光的确认,“当真?”
“自然是真的,”那子枫姑娘说着向我走了过来,“夫人东西收拾妥当了,我便领夫人过去——”
“这里就很好了,为何…”
“好什么好!馨苑才好!”嬷嬷矫健的走到我跟前,眼里泛着泪光,“馨苑是王爷的住所,夫人去了自然是好的!我这几日与夫人相处下来,自觉夫人是个好姑娘,王爷有幸得了夫人的看顾,也是个有福气的!”
第四章“深陷”馨苑
子枫姑娘的声音疏离又温柔,只听她又道,“嬷嬷且接着养老去吧,搬过去之前,我要同夫人讲一下府上的规矩——”
人家三两句间全是催促离开,嬷嬷也不好久留,拾掇了东西便退下了。
等她出了苑门,子枫才屈身坐在椅子上,俨然主人的姿态,“方才的嬷嬷,是王爷幼年时的乳母,算是府里的老人了,夫人要敬重些。另外,府上有三位姬妾,王氏,吴氏,乔氏,还有一位如烟姑娘,旁的也就罢了,如烟阁,夫人不要招惹。夫人是皇上赐下的,虽是姬妾,但身份也要比旁人贵重些,请夫人对得起夫人这个称谓,不要像有些人一哭二闹三上吊,好不热闹——”
正妻没一个,小老婆倒不少!竟然还闹到上吊!
“我记下了,多谢子枫姑娘指点——”
“虽您知道我了的名讳,但我还是自我介绍一番才是———我叫子枫,王爷在关外时,就已相识多年,平日管着王爷的琐碎小事,府里的吃喝用度。夫人有任何需要尽管同我说就是,不必红脸不好意思——”
她自信而张扬的宣告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资历,我一脸肯定的点着头——讨好,恭维,谄媚这都是我引以为傲,练的炉火纯青的功夫。
于是很快,听完“训话”,收拾了东西跟着她就去了馨苑,还没进门,苑里的管家已经远远的迎了出来,像交接工作一般,我被“交接”了过去。而后我在一屋子“小丫鬟”的伺候下,用了晚膳,沐浴熏香,等着瞎眼王爷回来。可盛夏心烦,又百无聊赖,便想着绕院子里的一塘池水遛遛弯,谁知这一遛,不仅吃到了生平最大的瓜,也稀里糊涂的葬送了我的一辈子……
据戏本上的进程,搬去了男主人公的住所,接下来,故事不就开始了吗?这样那样,那样这样,然后就一飞冲天,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呀——可到底是哪个命运之本能写成这样?
“……如今他将靖王的女儿指给你,不过是因为靖王世代袭爵,配得起皇家,却又没有权势,于你毫无助力——盈盈的父亲是左丞相,手握半个朝堂的言官,他如何肯让你们强强联合?”
“天下既到了手里,自然要小心谨慎些,不怪他疑心重——”
好家伙,这瞎眼王爷还有这儿女情长呢?我忍不住把头往前伸了伸。
“……您不能一辈子都操控在他手里,您要等机会!只是切记不要再只身往皇宫里去,即便是您的母妃留了什么,您也不能再这样舍身犯险!如今街上天天在排查,到处在找胸口受了一箭的刺客!您受伤的事,万万不能传出去!您要知道您同皇上早不再是孩童时交心的玩伴,如今的兄友弟恭不过是演给世人瞧的,他巴不得你能出些乱子,到时候一网打尽……”
“他不敢——”
“他是不敢——他将您调回京都……不就是忌惮您在关外的呼声越发的高了去?您的胜仗越多,他就会越恐慌——一个行事不端,即刻就名正言顺的要了您的命……您要万分小心……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。”
“我知晓——”
……
“谁?是谁在外面!!?”
糟糕!我不过深呼一声而已!!
“咳……我先告退了——”
窗头内外我们六目相对,一时无言,直到那位蓄了胡须,被瞎眼王爷称作叔父的黑衣男子出了声,才稍稍破了冰,可他说完就推门离开了,留下了一片蛙叫蝉鸣。
还有我的一脸尬笑。
瞎眼王爷的眼神明亮又囧囧有神,看向我时却盛满陌生——这是恢复光明了?我只好伸手打了招呼,“你眼睛好全了?恭喜恭喜——”
他盯着我上下打量,终于对上了号,而后半红不黑个脸“邀请”我进了他的书房。
“原就是假性失明,多亏了你的通脉丸药,我才能好的这样快……”
也不知道是谁当时在马车上对我的灵丹妙药,泼以脏水的!如今却瞎吃乱吃,也不怕吃死了人!
“你听到了什么?”他转念又问道。
“只听了个大概,也听…听不真切…”我摆摆手。
“大概?”他挑眉,全然不信,“既然如此,到本王成大事前都不能放你走了——”
“你原打算放我走?”我惊喜异狂的问道。
他点着头,走到桌案后面,摸了把椅子坐下来,才出言“浇灭”了别人的希望,“今日把你请来,是想与你商讨,多少金银能买了你研制丸药的方子,等你全然交代清楚,自会放你走——可你站在窗下许久,知道了太多。”
这大约是我离自由最近的一次!
“我嘴巴很严的!”我企图让他“回心转意”。
“我怎么相信你呢?”他哼笑一声。
“那你索性别信我了!我明儿就去宫里告御状!就说你要谋逆!”我生平第一次想要同一个人鱼死网破!
“哦?那我也一同去——就说靖王不满女儿为人妾室,找了人冒名顶替,但这人如今想悔棋,于是开始胡言乱语报复本王——”
“证……证据呢?”才一个回合,我就弱了下来。
“证据?皇上赐给本王的是靖王府嫡女,长安城第一美人,你自认为可当得起?更何况,你的情郎楚淮哥哥,可来找过我两次了,第一次是回门当天一大早,他放着娇妻不陪,来与我说什么上错花轿什么的,第二次又来说是他的乐明妹妹被设计进了凌王府,还想同我私底下把人换回来,各归各位——我看你的楚淮哥哥真是个单纯的纯臣呢!”他说完得意的笑着,反问道,“那你呢——我谋逆的证据又是什么?”
“你胸前有伤口!伤口来历不必我多费口舌了吧!”我顿了片刻,又反驳起他口中的“证据”,“而且你方才口中所言……举证不成立!首先你绝买不通楚淮作证,另外,我也是靖王府嫡女!圣旨又…又不曾指名道姓要好看的嫡女来给你当妾!”至少也得撑过第二个回合!
“亏了你的药哦,本王的伤口恢复的极好,比几月前战场上落下的伤恢复的都好,你拿这个做文章怕是不行了,”他装模作样的整理着案上的书信,剜了我一眼,接着说道,“再说嫡女,嫡女名分很难得吗?养在正妻名下的,庶女可记为嫡女,私生女可记为嫡女,就连路边的小乞丐,只要靖王愿意,接进府里,时日长久了,记在妻的名下,也是嫡女——平日里,这都是宅里的私密,外人无从知晓,只是也并不是无迹可寻,想查总是能查得——不知乐明,你是什么嫡女呢?不过,无论是什么嫡女,都不是真正的嫡女便是了。本王不明白,你们是怎么敢跟皇家耍花招的?不知皇兄得知此事后,如何处置靖王府上下,才能博回脸面呢?”
他忽闪着着大眼睛,风轻云淡的论着靖王一门的生死荣辱。
是个狠人!
“开个玩笑,开个玩笑,王爷不要介意,我往后定以王爷马首是瞻——”
我狗腿的样子同父亲一脉相承。
“你倒识趣——放心,我看你是个有用之人,定然不会亏待你,你住在馨苑里,下人对你也尊敬些,我能时时照看你,你也能专心研制出更好的药物——三全齐美。”
呵,是能更好的监视我才是吧。虚伪!
不过,与悠西阁不同,在馨苑里,我的确享受到了真正的达官显贵才能过的日子——酷暑七月,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着冰块镇着寝室,桌上是不间断流水席般的冰凉甜点,就连我房里的床被都是薄如蝉翼的锦江蚕丝制成,门口值班的小厮丫鬟,更是进退有分寸,闲来聊天解闷也在行。
而我一天的全部工作就是沉浸在瞎眼王爷,啊不对,不瞎了……沉浸在这位凌王爷的书房里,研磨妙药,读尽古典,吃小厨房的点心甜茶,与每天来站岗的小九丫头聊天扯皮——因此我一度很难抉择,等我获了自由身,是开个药铺子能喝茶聊天,还是开个茶楼来救死扶伤。选起来,很伤脑筋。
显然今日是没工夫想那么多的——因为刚过晌午,我正要睡下,王爷的三个妾室竟来同我请安了!真是笑死人,屁股坐在我房里的椅子上,眼睛却不约而同的飘向王爷的书房。
“王爷外出未归,三位姐姐可是有什么事?”
“三位姐姐”一个比一个谦虚的说着姐姐二字不敢当,然后用着满屋子都能听到的声音窃窃私语着。
“我就说王爷将她接到馨苑来是瞧着皇上的面子,那是不得不对她好!”
“那我们巴巴的跑过来干嘛?”
“她好歹被称夫人!总比我们要强些!”
“哼,我看强不了多少!这都进了馨苑快一个月了,连苑都没见她出过!怕不是被软禁了吧!?”
“你看床被还就一套,许是一直分室就寝的?”
“啊不应该吧…”
……
这三位今日倒团结起来了,传说中不是斗的鸡飞狗跳,上吊抹脖子的吗?如今果真是拧成一股绳一致对我吗?
(点击下方免费阅读)
关注小编,每天有推荐,量大不愁书荒,品质也有保障, 如果大家有想要分享的好书,也可以在评论给我们留言,让我们共享好书!
- 2024-11-11设计师平台 大渡河之战:17名红军勇士配17支盒子炮和花机关,一举突破天险!
- 2024-11-11设计师平台 1961年,毛主席接见溥仪,溥仪几次失声痛哭:我是中国的罪人
- 2024-11-11兼职美工 民国乱世,七位奇人异士风云再起,道士剑斩不平,少年骄狂走江湖
- 2024-11-11设计师平台 庶女错枕眠,从阿姐小跟班到王府正妃的意外逆袭!
- 2024-10-25兼职美工 XMAG ETF:多样化投资的新选择